我把青春献给你

原创：十一

昨天，看到老家信息平台的公众号的一则新闻，大街上一个老人昏倒，没了呼吸，两个小姑娘路过立马进行了抢救。后来才得知，两个小姑娘是我们那三院的护士。虽然老人没能救过来，但是两位白衣天使依旧是最美丽的。其中一个是我的表妹，我宇哥。

家里的医务工作者还不少，宇哥是其中之一。她从毕业到工作也有些年头了，在医院看的人和事真的是万般诡奇，千面人生。每每有机会坐下来吃饭聊天除了说累，熬夜，别的就是自嘲还好没碰上什么太严重的医闹。其实说这些，我真的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毕竟隔行如隔山。除了这些，还有就是病人家属的一些颐指气使，宇哥说有些病人家属那些呼来喝去真的是不堪入耳，谈不上一丝丝的尊重。一顿牢骚完了依旧嘻嘻哈哈，跟我们一起喝酒、撸串、嗨地摊。第二天依旧该救人救人，该熬夜熬夜。

除了表妹，我妹妹也是，或者说曾经是医务工作者。我妹，我把她备注为诸葛咸鱼的同志，一个我手机里80%的表情包都来自于她的妹子。后来我妹说，高考后家里人都说学这个，所以也就学了。当时是没什么切身的感受，只是觉得救死扶伤，很崇高，很光荣，也就去了。其实后来我慢慢发现，我们这一大部分人其实对大学学什么专业完全就是全凭直观感受，很少有很明白的，清晰地就决定的。紧接着诸葛咸鱼就去念了医学，还是临床。听她说这个过程大概就是从一开始去解剖室的战战兢兢，寒气逼人，到后来早上起晚了就拿着早餐去解剖室吃完再上课。从兔兔好可爱，牛蛙好恶心到几个女生徒手捆大猪，到小白兔，白又白，蹦蹦跳跳放血来。作为直系亲属的我也有很多的“福利”，比如有段时间她学寄生虫学，然后每到我饭点我就会收到各种看完脸一麻的图，然后啥也吃不下了，她说她为我减肥这事儿操了多少心。再比如发个朋友圈说臭鳜鱼虽然闻着臭的刺鼻，但吃起来味道绝美，然后咸鱼同志就在底下评论：那个臭味就是尸臭，就是生物体死亡后尸体被细菌分解产生的尸氨。我回复。医学生的学制是五年的，比普通的大学生要多一年。除了课业繁重以外，还有最关键的一年医院科室轮转实习。我想这也大概是让诸葛咸鱼同志成为曾经的医务工作者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那段时间大概是她比较灰暗的时期吧，轮转实习加考研，把这个与世无争的傻girl捶打的体无完肤，安排的明明白白。同样也是我的比较灰暗的时期，因为她那些个苦水可没少跟我倒，不过很多事儿听得我都觉得义愤填膺。

她在某科室轮转时被一病人家属叫过去帮忙剪患者的指甲，这种要求肯定是拒绝了但是她不是一个很尖锐的姑娘，不会拒绝又想息事宁人，于是也就去了。结果被领导看到，一顿臭骂，说你又不是护工怎么做这些，不会拒绝吗？这两头来的委屈，全都倒我这儿了，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那个患者家属哪来的那么大的脸。还有一件事儿，是她在妇产科轮转的时候，刚好赶上她交班之后，所以也算躲过一劫。一个产妇将要临盆，肚子疼得满地打滚，她丈夫肯定着急，带去医院检查，值班的是一个主人，只有一个人。经过一系列初诊之后让家属带着产妇去做各种检查，家属非让那个主任一起陪着去，确保安全。值班主任也做出了解释，就我一个人值班，可能还会来病患，我不能走。不行，非要陪着。后来实在没办法，主任让她带的研究生陪同一起做检查，还是不行。后来这位患者家属就一脚把这个女主任给踹了，带的研究生过来帮忙也被打了。如果那晚是咸鱼同志值班，估计也是挨打了。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那个患者家属哪来的这么焦虑，媳妇儿怀的是龙啊？家人生病着急这是可以理解，但是对医生大打出手自己亲人就能好吗？最终这件事也是不了了之。无法揣则那个主任的感触，我想肯定是失望，可能是彻底的失望。

最终咸鱼同志还是脱离了医务工作者的队伍，但是还好的就是还在医疗体系里工作。她常常看之前圈里的同学朋友，值班，熬夜，工作，也会唏嘘到，脱离队伍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最好的青春都在了这里，没能顶住这些压力，还是掉队了。我会问她后悔吗？她说学医不后悔，但是真不想进医院了。因为医院里会看到很多没有任何遮羞布遮挡的人性，她说很“脏”。看多了生离死别就会觉得人生索然无味，自己会惊讶自己的麻木不仁，像个机器。

在我一个旁观者和一个亲人的角度来看，无论我妹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不是懦弱，谁会喜欢压力呢？而且还是那种没有时间界限的重压，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压力才会放下，到退休？所以，她怎么舒服怎么过就好。但是我觉得，如果医务工作者都脱离了医疗队伍，那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其实他们本身的工作压力已经很大了，可能高强度的工作让医生本身伤病累累，诸葛咸鱼经常自嘲，如果这个熬夜强度，这个劳动强度下去，最先走的应该是我们，而不是患者。除了本身工作性质外，其实更多了促使医生“出逃”的应该是我们非医生群体对待他们的态度。咸鱼一直强调一点，我们是医务工作者，不是服！务！人！员！患者生病看病是要花钱，但我们之间不是简单的买方和卖方的关系，你们是消费者但不是上帝，要学会最起码的尊重。而且一定要有一些简单的常识，要相信医生，更要相信自然规律，现在的医学虽然昌明，但是仍然有很多瓶颈，不是医生不想救，是救不回来，不要把一切都归咎于医务工作者。

当然，每个行业都是有渣子的，存在庸医，存在黑心医院，但是不能以点带面。而且医生同样也是人，会犯错，要给医务人员一个容错空间。他们本身神经就极度紧绷，因为他们的一些错误可能就是一条生命的离去，所以对自己的要求可以说是苛刻到极点。但我相信医者仁心，在他们面前病患就是病患，就是待救助的生命，没有别的任何色彩，因为褪去衣服的生理躯体并不会因为你的财富，地位而变得不得病或者好救治。我后来问了我宇哥，被那么多人点赞，开心吗？她说没有，那个老人还是没救过来。我也问过诸葛咸鱼，路上遇到这样的，你会救吗？她没有犹豫：会啊，肯定会，那是一条命。咸鱼说会越来越好的，医师节也有了，都会越来越好的。后来我翻了翻他们学医的毕业都会宣誓的希波克拉底誓言，里面有这么一段话：无论至于何处，遇男或女，贵人及奴婢，我之唯一目的，为病家谋幸福，并检点吾身，不作各种害人及恶劣行为，尤不作诱奸之事。凡我所见所闻，无论有无业务关系，我认为应守秘密者，我愿保守秘密。尚使我严守上述誓言时，请求神只让我生命与医术能得无上光荣，我苟违誓，天地鬼神实共殛之。

于是，我更相信，医者仁心。